伊利特伸出帶刺的貓舌,舔了舔仍帶有血腥味的嘴。 他剛結束一場精采的捕獵,渾身血液中仍奔騰著狩獵的激情,雖然肚子吃得圓滾滾的,但他的步伐仍然輕盈且警覺,肉墊踏在地板上幾乎無聲,嬌小的身材能夠躲進所有影子的縫隙,金褐色眼睛不停觀望四周,耳朵警惕地轉動,捕捉著夜晚裡任何異樣的聲響。 但每當他停步側耳時,他背後沉重的腳步聲就會跟著停止,令人難以忽視,他忍了又忍,試圖無視,但背後的壓力卻越來越接近。他忍不住冷冷哼了一聲,身後的軀體卻立刻貼了上來。 「怎麼了?受傷了嗎?」 巨大的身影壓上,幾乎包覆了伊利特整隻貓,垂下的長毛甚至遮擋住他的臉,讓他忍不住用手掌撥開。 「讓開!你很重!」 斐亞乖巧讓開,但卻沒有離多遠,而是緊緊地貼在伊利特身側,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白色長毛在窄小的巷中顯得格外醒目。 「伊利特真的沒有受傷嗎?」 「只是抓隻笨鳥而已,怎麼可能會受傷。」伊利特不滿地從喉嚨哼了聲,聽上去卻有點像是咕嚕咕嚕的撒嬌,雖然知道答案,但他仍不耐煩地問:「你讓開點,非得這麼黏著我嗎?」 斐亞無辜地眨了眨那雙像兩顆藍寶石般閃亮的大眼睛:「我不想離開你。」 他低沉的聲音帶著滿滿的撒嬌,還努力彎下腰用頭蹭了蹭伊利特的肚子側面,差點把伊利特整隻貓頂翻。雖然他的身體已經龐大得像一頭小獅子,但他依然保持著奶貓時期的習慣,時不時地用頭蹭伊利特,或者試圖在伊利特身旁蜷縮成一團。 「你真麻煩。」伊利特嘆了口氣。雖然口中這麼說,但他重新邁步後,步伐卻下意識放慢了些。 斐亞輕柔地喵了一聲,小步跟了上去,用尾巴纏住伊利特的腰,臉上滿是心滿意足。 他們之間的緣分可以追溯到幾個月前。當伊利特在街角的垃圾桶旁發現斐亞時,他還只是隻小奶貓,由於沾到了汙水與灰塵,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團溼答答髒兮兮的灰色絨球,還渾身顫抖地躲在垃圾堆裡,有東西靠近也不知道要躲起來,還一邊發出可憐兮兮的叫聲。 伊利特本來無視了他,他是隻野貓,沒有那麼多好心腸,但當天晚上下起了大雨,雨點滴滴答答地打在水窪、打在草地、打在木板上,伊利特本來在家睡覺睡得好好的,卻被大雨弄得心煩意亂,腦袋裡全部都是那雙無助而澄澈的藍眼睛。 他翻來翻去、踩東踩西,在他精心營造的小窩裡打翻了好幾個裝飾品,心情卻怎麼也沒有變好,於是他對自己說,他只是因為心情不好所以出門散步,最終扛著大雨重新回到了街邊的垃圾桶堆旁。 貓咪卻不在裡面。 一定是被誰撿走了吧。伊利特心想,鬆了口氣
「廟會就是下禮拜了耶!」
「太好了我期待很久了!我今年買了新的和服,打算去邀請河野同學!」
「你好有勇氣!那我也來邀看看田所同學好了。」
「原來你喜歡田所同學!」
「只是有點在意啦!」
九重把靠牆的數十個紙箱疊好,從後門搬到門外巷子裏回收,靈敏的耳朵雖然被妖術隱藏,仍然從店門口的少女們吱吱喳喳的歡快嗓音中抓到了關鍵字。
廟會?他動了動耳朵,心裡暗自有了盤算。
紙每個月會出門幾趟,跟各個出版社和業務開會確認進貨事宜,今天他也在確認完下個月要進貨的書單後,成功在關店前回到了家。進門後,紙看見難得坐在櫃檯發呆的九重,習慣性招呼了一聲:「辛苦了。」
九重立刻回神,跳出櫃檯,替紙脫下了羽織跟帽子。
「怎麼了嗎?」紙問。九重通常在第一時間就會聽到他的腳步聲,還會提早打開門迎接他。「有事情在煩惱?」
九重搖頭,把頭湊近紙的脖子,隨即打了個噴嚏,「我不喜歡他的味道。」他抱怨。他特別討厭這個出版社的業務,他對紙的垂涎偽裝得很好,只有他聞得出來,「都是慾望的酒氣。」
「沒事的,只有工作往來沒問題的,我會小心。」紙笑了笑,九重提醒過他好幾次,所以他也格外注意,「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幫你煮點東西?」
「陪我吃。」九重趁機親了紙的脖子一下。
「……你先關店。」
當紙帶著微紅的耳朵從廚房端著兩碗麵走出時,一二樓的燈和門都已經被關上了,九重趴在榻榻米上,一看到紙,已經解開幻術的耳朵立刻立了起來。
「小心燙。」紙在九重面前把麵放下。九重的那碗麵份量跟料都是一般的三倍,肉也堆成一疊小山,紙的卻只裝了點麵條跟湯。
「你吃太少了。」九重不贊同的皺眉。
「在出版商那邊吃了點心跟茶,不太餓。」
九重不滿的哼了一聲。
雖然紙很明白要怎麼安撫九重,但即使已經是情侶,他還是覺得做這種事有點害羞。他湊過去親親九重的耳朵,摸了摸他的脖子。九重受用的搖搖尾巴,這才乖乖吃起飯。
他們很少開電視,因為九重不喜歡電視嘈雜的聲音,吃飯時紙也不太喜歡說話,所以通常他們吃飯時很安靜。但九重今天反常的打開了電視,還不太熟練的把節目切來切去,像是在找什麼一樣。
「九重?」紙發問的瞬間,電視畫面剛好放出了煙火。「啊,又到了這個季節了嗎?」
「紙喜歡煙火嗎?」
「很漂亮呀。」
「你想去嗎?」九重問。他有點擔心廟會讓紙勾起那些過往不好的回憶。
「看你,都可以。」
「你想去我們才去。」
「好。」
「不要勉強。」
「我沒有勉強。我喜歡廟會,很熱鬧。」
「那我們一起去?」
「好。」紙輕聲回答:「等下週一店裡公休,我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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