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總是很長,長得像是黑夜永遠不會過去,因此破開黑暗的日出,總是讓人備受鼓舞。第一個徵兆,是地平線會滲出淡淡的藍光;第二個徵兆,是黑幕之上的星點會逐漸隱沒,被白晝抹去;第三個徵兆則是陽光擴散至整個天空。
格希今日比往常更早睜開雙眼,因此看到了黑夜轉為白晝,晝夜交界的壯麗全貌。她的左邊是漆黑的天空,有星星正在閃耀,圓月則像是個銀盤子釘在天上;右方則是金黃的朝陽從地平線升起,把黑夜轉為絢爛的萬丈光芒。
像是世界滿懷希望。
格希輕快地下床,雙眼閃閃發亮。她幾天前就已經想好今日該做些什麼,她打算去附近的商店,把一雙自己已經看上眼好一段時間,一雙美麗的金色花邊瑪麗珍鞋收入囊中。那雙鞋的花紋精緻細膩,彷彿是最靈巧的工匠用一輩子的時光精心打磨雕刻而成。鞋底的皮革光潔,毫無磨損,紋路像是森林裡的迷官般既曲折又迷人,格希從第一眼看到它的那一刻起,就覺得自己像是發現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數個小時後,趁著克拉薇亞在練琴,格希悄悄出門,不久後就站在了那家店門口。
冬日午後的陽光讓街道仿佛籠罩在金色的薄霧之中,空氣中的塵埃舞動著,微風輕輕擺盪商店的木質招牌,玻璃櫥窗裡反射出行人的剪影,陳列著年代久遠的時鐘、瓷器,以及一雙吸引了格希全部注意力的鞋子。
「它就是我的命運。」她低聲對自己說:「我可以的。」
她推開店門,風鈴的聲響讓她下意識縮了下,迅速地環顧四周,店員是一位身穿條紋裙的中年婦人,站在櫃台後正和另一位客人談論最新的貴族圈八卦,完全沒注意到她,於是她雙手緊抓裙角,腳步漸漸往那雙鞋挪近。
確保沒人注意自己後,格希緩緩朝著那雙鞋伸出手,指尖觸及到鞋面極具質感的皮革,隨即動作俐落地打算將那雙鞋塞進自己的寬大外套,如同老練的扒手。
但此時,一道熟悉而低沉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你想做什麼,格希?」
格希像被雷劈中一般猛地轉過頭,克拉薇亞正站在門邊,神色彷彿一尊冰冷卻精緻的雕像,黑色長髮在微風中飄動,眼神淡然。
「我……只是看看。」格希急忙辯解,臉上的微笑卻明顯有些僵硬。
克拉薇亞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修長的手指輕輕從她手中已經被塞進口袋一半的鞋,轉身將它重新放回架上,手不動聲色地敲了敲一旁擺在鞋子旁的圓形鏡子,鏡子裡剛好倒映著店員的臉,格希慢了半拍才驚覺那面鏡子。
克拉薇亞隨即回眸,望向不知何時已經緊盯著此處看的店員,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從容的笑。「這雙鞋很精緻,」她用平穩的語調說道,聲音中帶著恰到好處的高傲,「難怪我的女僕這麼喜歡,方便試穿嗎?」
店員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堆滿笑意:「當然可以,克拉薇亞小姐,這是我們店裡最近剛到的一款高價貨品,很適合您的氣質。」
數分鐘後,克拉薇亞帶著格希步出店門,手中提著一個精緻的小紙袋,裡面裝著那雙金色的花邊瑪麗珍鞋,而格希攙扶著她,一臉懊惱地低聲抱怨:「就差一點點,我就可以發現那面鏡子的……」她還沒有一個人獨立成功完成一場竊案過,當然也還無法加入紅狐竊盜團,成為正式成員。
克拉薇亞轉過頭,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但妳沒有。不夠細心的下場是什麼,妳知道的。妳不會想見到女王獵犬的。」
「小姐見過嗎?女王的獵犬們。」格希問。
克拉薇亞頓了頓,沒有回答,而是將紙袋遞到格希手裡,「但這確實是雙很漂亮的鞋,難怪妳會喜歡。」
格希接過紙袋,嘟了嘟嘴低聲道:「謝謝小姐。」
「妳需要學會更細緻的打探環境,挑選更適合的時機。」克拉薇亞語氣平靜,目光也如同一片靜謐的湖面,「別心急。」
「我只是想能更快站在小姐身旁。」
「妳已經在了。」克拉薇亞對她說:「妳在這裡就很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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