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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6月, 2025的文章

【拉夫|本篇】11.兒子

他被帶上舞台。 拉夫站在舞台中央,身上披著一條紅色的斗篷,打在脖子上的蝴蝶結讓他像是個精心的禮物,但他自己知道,底下空無一物。觀眾席上坐滿遊客,正一邊聽主持人講解,一邊拿著手機到處拍照。他站了好一陣子,直到炒熱完台下氣氛的主持人終於給了他指示。 他跟著主持人的指示,把雙腿放進台上的支架,脖子也銬起,鎖上自己後,主持人走了過來,拆開了蝴蝶結。 紅色的布被一把掀開。 在觀眾因為看見男人身上根本不應該存在,帶著青筋與血管的裸露碩大乳房,而大聲嘲笑與驚呼時,拉夫親手把榨乳器裝上自己變長而幾乎像是兩根小小的陰莖,正在滲出汁水的乳頭,等待著工作人員啟動機器。 等待期間,閃光燈不斷閃爍,讓他忍不住瞇起眼睛,往光線的方向望去。 有幾個拍照的來賓服裝正式,看起來似乎是來自政府單位。稍早,拉夫知道了今天的園區正在進行大型稽查,有些無法提交產品的人畜已經被報廢,他們的飼養員也被懲罰。而他與他的飼養員,因為提交了許多優質產品,將會被獎勵。 接著,他又看見兩張熟悉的面孔。 明明只過去了幾個月,他卻已經幾乎認不出那兩張曾經朝夕相處十多年的臉。他們站在人群最後方,手裡拿著牧場的擠奶秀特殊門票,他知道那不是免費的,一定是有人告訴了他們。果然,他在那兩個孩子的不遠處找到了他的飼養員,飼養員帽子下的眼睛正望著他,黑色的異國眼瞳讓人讀不出情緒。 他耳中突然迴盪起數個月前,他的小兒子曾經說過的話。 「你真讓我噁心。」喬伊臉上神情的厭惡不似作假,下身的動作卻完全沒有減慢,而是按住他的雙腿飛快動腰,把陰莖一次一次插入他的體內。 他有些恍惚,但那個發熱的騷穴被火燙的分身填滿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甚至動了下腰。人類的分身比羊的粗了許多,撐開他的肉道時磨過了他的每個敏感點,讓他瞬間被快感征服,幾乎要忘記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喬伊遺傳了他幾乎所有外貌與個性特點,擁有黑髮與藍眼的小兒子從來都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個性有些粗魯、說話有些大剌剌,他卻一直都覺得這樣很帥氣,沒想過要讓他改正,肉棒也是,每次喬伊不關門撒尿時,他偶爾就會看見,才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兒臂般粗長,讓他暗自得意,覺得自己的基因真好,也不知道哪個女人可以享受到這根雄偉的老二。 結果現在那根擁有他一半基因的熱物,正插回了他的身體裡,像是想回到母體內一樣不斷往那撞著,越頂越深。 「誰能想到你這張老臉,卻長了個女人的騷穴,插起來還……嘶……」他低低倒抽了一...

【雪萊|支線】MRMS 03.舞會 with 漿果

舞會漸近尾聲。燈火仍漂浮在閃爍的水晶吊燈與夜色之間,樂聲遠遠傳來,卻逐漸變得微弱。 漿果悄悄穿過一層又一層的人群離開,來到偏僻的一隅,懷裡的小象奶茶安靜地待著,像是早已習慣她的沉默。 今晚她遇見了各式各樣的人——微笑的、熱情的、彬彬有禮的——但她所尋找的那個人卻始終沒有現身。她只能等,只能繼續找。等開學後,一間一間教室地找過去,一張臉、一張臉地對照下去。她知道對方在這座學校裡,她感覺得到,但那個人並沒有帶著原來的肉身過來,因此也無法被她的力量召喚。 就在不遠處的舞池邊,雪萊正收回看向舞池內的視線,也恰好轉過身,剛好錯過了本應對上的雙眼。 他輕輕拍了拍衣角上的金粉與糖霜,歎了口氣。 「差不多覺得有點無聊了呢。」他對肩上的雪鴞費爾低聲道。他吃過了所有感興趣的甜點,跳了三次舞,還不小心踩了別人的裙角兩次。雖然過程狼狽,但他仍覺得這場舞會還不錯,但玩到這裡也感覺差不多可以離開了。 『那走了嗎?』費爾問。 他本想點頭,卻又停頓了片刻,像是第六感告訴他還不是時候。 「再等一下好了……」 他又往舞池內看了看,這次卻對上了一雙熟悉的蜜棕色眼睛。 雪萊愣住了,他一動不動地站著,目光緊盯著那個人,而那個人像是也看見了他,對著他輕輕招了招手 『認識的?』費爾先一步飛了過去,飛出幾步,才察覺雪萊沒跟上,立刻掉頭回來拍了拍他的後腦。 「做什麼啊,費爾……」 『她不是在對你招手嗎?你不過去?』 「……我不確定雖然她長得很像是漿果但又不太一樣看起來比漿果成熟了好幾歲。萬一只是個長得像的人……」 鳥兒幾乎翻了個白眼。 『不管你想見的是誰,不去看清楚怎麼知道是不是?快去!』費爾揮翅推了他一把。雪萊踉蹌幾步,終於向前走去,最後在那個穿上高跟鞋後幾乎快要比他高上一點,五官輪廓比他想像中還要成熟幾歲的女子面前停步。 「嗨……」他有點侷促地開口招呼。 漿果抬頭看他,臉上帶著一點不安輕聲問道:「你好……不好意思突然叫你過來。我只是覺得你和我正在找的人長得……非常像。如果我認錯了,那真的很抱歉。」她拉近距離,再次端詳他的樣貌。蜂蜜般的膚色與修長的比例無比熟悉,卻又有那麼一點點不同。 她彎腰放下奶茶,提起裙襬行了個禮,「我叫漿果。漿果.密緹爾斯。」 『雪萊?是同一個人嗎?』費爾問他。 『好像是......但仔細看其實不太像啊……名字聽起來是很類似的但說不定是轉譯的問題,而且姓也不一樣……』 『……比起那個,讓我更...

【狗主|支線】 02.瞬

宿營隊伍在學校門口解散,新生拖著行李、學長姐們三三兩兩結伴告別,把場面弄得熙熙攘攘、吵吵鬧鬧。金仲詮站在人群邊緣,和幾個這兩日比較面熟的學弟妹打完招呼後,就拖著行李,慢慢沿著校外的圍牆走著。 南宮珉在遊覽車上就已經跟幾個學妹說好要喝酒了,有約他,但他不想去,也不能去。 手裡的背包有點重,他順勢拉了拉背帶,神色有些複雜,像是擔憂,卻又混合了一絲期待。在繞過圍牆的轉角後,他立刻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飛鳥井瞬正在那裡等著。他倚著車,一腳輕輕搭在早就斑駁生鏽的欄杆上,身穿簡單的白襯衫與灰黑色長褲,及肩長髮隨意束在腦後,一邊耳朵掛著耳機,一隻手低頭滑著手機,肩膀背著台黑色單肩相機包。午後的陽光斜斜灑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身影拉得細長,光是站在那裡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比起拍人,他更適合被拍。金仲詮心想。 不過即使有相機,但看著秋意、看著楓紅,飛鳥井瞬卻絲毫沒有掏出相機的意思,反而神情煩躁,看上去像是隨時都準備轉身離開,但金仲詮知道,在某些事情上——不得不承認,尤其是關於他的事情——瞬總是比誰都有耐心。 他知道飛鳥井瞬是來接他的,即便對方一句告知也沒有,但他知道他一定會來。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整齊的衣服,心裡反覆確認自己這幾天到底做了什麼,有沒有太過逾矩的部分,最後才吸了口氣,走過去低聲開口:「久等了。」 飛鳥井瞬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應該的。」他的語氣裡沒有責備,但也絕對不是好聲好氣,「但你走路越來越慢了。」 金仲詮喉頭微動,解釋與反駁的詞在舌尖上打轉,最後只變成一句乾巴巴的:「對不起。」 「不用,來接寵物是應該的。」 金仲詮心臟頓了一拍,下意識倒抽了口氣,立刻左右張望。幸好他們附近一個人都沒有,但他的耳根仍然像是被什麼燙了一下,立刻紅了起來,甚至隱約有要往臉上蔓延的意思。他低低「嗯」了一聲,將包換到另一邊肩膀,垂著眼問:「……你今天沒課?」 飛鳥井瞬拿下耳機掛在脖子上,也收起手機,聲音淡淡:「翹了,來接你不好嗎?」 「……很好。」 他點了點頭,拉開駕駛座坐上,打開了後行李箱。金仲詮連忙把背包放入,接著匆忙坐上副駕駛座。 車子很快開始平緩前進。金仲詮側頭去看瞬的側臉。少年時期近似女孩的柔軟線條已經隨著年齡消失,纖瘦的臉型甚至有些凌厲,他的嘴角仍然帶著淡淡的弧度,看起來卻比不笑更冷淡。他穿著的白襯衫沒有全部扣上,透出裡頭一件設計簡單的紅色破損上衣,還有一條黑色細鍊若隱若現...

【末人|支線】01. 陽光太亮的時候

週五傍晚的樓道有些悶熱,白牆泛黃,樓梯間混合著灰塵與炒飯的氣味,從窗台晃進來的陽光,透過樓梯的鐵欄杆灑下一格格斜影。志久野末人爬上三樓,背著書包站在轉角處的門前,指節停在空中,遲疑了一秒,還是抬手敲門。 門沒有鎖。小尾惠和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末人打開門,走進客廳就看見惠和正懶洋洋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她仍然穿著白襯衫與實驗室的淺灰罩衣,臉色沒什麼起伏,頭髮簡單用髮圈綁著,看起來比高中時候成熟了不少,卻還是那副慢悠悠的樣子,語氣溫柔,看上去很好欺負,實際上卻是會舉著磚頭把人逼到牆角的女人。 「啊,末人?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我媽回來了。」見到是末人,她抬起的下巴又收了回去。「你是來找淳的嗎?」 「他沒去學校,老師說他生病了。」 「嗯,眼睛出問題了。」她很自然地說,「上禮拜回家路上臨時失明,撞破了下巴,送急診縫了三針。」 「……什麼?」 「現在已經看得見了啦,但住院觀察了兩天的結果,醫生說是視神經退化性病變,不可逆的,會越來越嚴重。」她說得雲淡風輕,彷彿是在講誰家的貓掉了一根鬍鬚,「意思就是,頂多撐個幾年吧,再來的話就要考慮盲人用具了。」 末人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消息,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消化了片刻。但惠和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這種事情也不是她會拿來開玩笑的內容。 他垂著眼低聲問:「他知道了?」 「知道了。哭了好一陣子,一直到被說越哭可能會越快失明才不敢哭了。」她神情溫柔,有些無奈,「末人,你知道不可逆是什麼意思吧?就是——不管做什麼,總有一天都會真的看不見。」 她的語氣和往常一樣輕描淡寫,說出的卻是殘酷的宣判,「為了他好,應該早點轉去盲人學校學點字。你也幫我去勸勸他吧。」末人沒回話。惠和也像是知道這句話不會得到回答一樣,擺了擺手就逕自繼續回去看電視。 末人走上熟悉的木梯,一步步朝二樓最裡面的房間走去。房門緊閉透出隱約的電子音,可能是音樂,也可能只是開著不管的手機遊戲app。 他敲了門三下,裡頭沒應一聲,猶豫了兩秒,末人還是轉了門把。門沒鎖,於是他直接打開了門。 裡頭一片昏暗,只有窗邊簾縫透進來一點淡光,薄薄的一層橘,像是不敢進門的光,也像是一條搖搖欲墜,即將要斷裂的繩索。小尾淳背對著門,坐在床邊,頭低低的,聽見開門聲也沒動。 「喂,是我啦。」末人靠在門邊,用慣有的語氣喊,語尾有點漫不經心的拖著,「來探病的。」 淳沒有立刻回話。他慢慢抬頭,眼睛泛著紅,眼下則是明顯的淺青,...

【亞埃|支線】BELIEF

比起其他光潔的牢房,或許是因為學習室古舊的書籍更多,這裡的空氣聞起來總有種古老的氣味,而這裡能找到的書也都跟贖罪、悔改與慈悲有關。 埃普勒打了個呵欠,他對宗教信仰毫無想法,但刑罰跟聽經二選一,要選哪個他還是知道怎麼選的。 神父正站在講台前,頭上有著三對翅膀,臉上有著三對眼睛,聲音溫和而乾淨,像是正在試圖洗滌他們腦袋內罪惡的清水。 「願光淨化我們每一絲罪業,願慈悲充斥在你們的心靈,填補你們心中每一處裂隙。」 神父雙手合十,面帶微笑緩慢閉上所有眼睛,其餘囚犯大多跟著低頭,卻是面無表情。埃普勒東張西望,在收到獄警警告的眼神後,這才連忙低頭。他可不想都特地獲得休息時間了,還被拿電擊棒趕回房間。 其實他打從一踏入這間房就注意到了牆角站著的獄警。綠色礦石類似面具的長相配上三隻全黑的眼睛,不是他看過最奇怪的,但卻長得和他小時候看過的一本童話書內的主角很像。 那本書的內容是關於一個小男孩,因為家裡已經不能養寵物,所以送走了他的寵物,但他的寵物卻不辭千里,在多年的跋涉後回到了他身邊,而那時男孩已經成為男人,終於能在家裡騰出一個飼養寵物的空間。 那個獄警真的跟那個小男孩長大後的樣子有點像,就是顏色有點不同。獄警是藍綠色,書裡的男人是紫色。那個種族是什麼族啊?埃普勒苦思,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等到神父結束禱詞,讓囚犯們可一一上前個別對談時,亞斯帕仍然站在角落默不作聲地觀察,沒有離開。這不是他的輪值日,他卻自願留下來,並不是因為他的信仰特別虔誠,相反地,雖然他的母星會依照氏族供奉不同的神明,代表著他們的家系與礦石,但他自己則是一直到此時此刻都對神明的存在存疑。 若是神明真的存在,信仰真的有其意義,那麼他的星球覆滅,他的家人死去,也全部都是神明的旨意嗎? 他聽過很多神父用不同的宗教概念解釋類似的狀況,但終究能夠給出的答案都是近乎於,神是多面向的,因此有慈愛,也有暴虐而殘酷的一面,。 但如果神並不是可以仰仗、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存在,那信仰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他的目光注視著每一個囚犯。 反之,如果,若是罪人也能得到寬恕和憐憫,獲得和無罪的人一樣的待遇,那兢兢業業,審慎度日的人又算是什麼呢? 眼看神父面前人變少了,埃普勒小碎步走了過去。 「神父,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他眨著眼睛,尾音上揚帶笑。 神父點點頭:「當然。」 「如果一個人不信神,但他從來沒做過任何壞事,那他有被寬恕的必要嗎?」 神父微笑...

【硯|支線】02.指令二

他循著指令抵達活動中心時,距離倒數結束尚有三分鐘。 鞋底踏上階梯時,有栖川硯聞見空氣中飄蕩著金屬氣味與消毒水混合的刺鼻。他推開活動中心的厚重玻璃門,門軸發出緩慢的哀鳴聲,像是在抗議他們的到來。 步伐緩慢悠哉的人群前仆後繼地推擠而入,原先作為體育課用的寬廣空間,被擺上了一排排整齊的椅子,數量不多,大概只有不到一百張,上頭很快塞入了許多身穿制服的學生。 空氣裡瀰漫著汗水與金屬的氣味,數位表情憤怒的教師正在到處查看。 「是誰在惡作劇把大家叫來!」其中一名體育老師吼著:「還闖入學校廣播室,你們今天必須要放學留下來勞動服務!」 但活動中心裡沒有人回應這句威脅,只有前方高掛的巨大投影幕繼續倒數著「00:00:29」,黑底銀白的字樣在黯淡光線中閃爍著。 「請全體師生進入活動中心。」機械女聲在廣播內再次說著。 硯在椅子靠近中央的一處空位坐下,眼神掃過四周。 目前來到活動中心的人大約不到學校的四分之一,或許都認為那只是廣播社的惡作劇,他原先也這麼想,卻在撫摸到脖子上的項圈時,生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不適,第六感告訴他這似乎不是玩笑,於是他還傳了訊息給好友,讓他也照做。 當螢幕倒數終於歸零的那一瞬間,聲響先至。 「啊——」 像是打破什麼封印,尖叫聲自活動中心的入口附近傳來,一聲接著一聲,將原本冷靜的場面推向混亂。硯倏然轉頭,只見數位師生從活動中心門外踉蹌而入,面色蒼白如紙,眼球上浮,嘴唇泛青。他們的手死死地抓著脖子上的頸圈,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嘴裡淌出的血沫浸濕了制服的領口,喉間逸出氣泡與血沫。 沒有人敢上前攙扶,他們在門口掙扎著倒下,在短短幾秒內痛苦扭曲著身體,直至再也不動。幾位老師這才慢了半拍趕了過去,但任誰都能看出已經來不及了。 「肅清完成。」機械音毫無情緒,冷酷地宣判落幕。 活動中心陷入死寂。 嘔吐聲接著響起,刺耳的哭聲與尖叫聲一陣接著一陣,將人的神經崩斷。硯看到每個人都臉色青紫,用指甲死死抓著脖子上的頸圈,試圖扯開,像是想將自己從死亡的手裡扒出來,項圈卻動也不動。 開始意識到自身處境後,整個活動中心逐漸陷入異樣的沉默,空氣裡是酸腐的嘔吐臭氣,恐懼從四面八方而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的呆滯與蒼白。有人試圖掩面,有人低聲啜泣,有人緊緊攥住彼此的手,卻無人知道該對誰發出質問或怒罵。 硯想著沒有來到活動中心的那些人。那些人是否也跟倒在門前的人一樣,全都死了呢? 他的心裡有著異常清晰...

【葉玉徽|IF線】和陽春

三月的風微涼,間中夾雜細碎花香。 溪水今日極清,像被打磨過的銅鏡,清晰倒映出岸邊的垂柳與紅豔桃花,像是對鏡照般,縱使偶有落花被風吹落,也只是微微泛起漣漪,很快歸於平靜,彷彿連風也不忍心打擾倒影。 葉玉徽落座於溪畔,月白外袍在日光中泛著銀光,襯得他雪白的肌膚更加透明。他的指節修長、骨節分明,手中端著酒,杯盞在他指尖被來回捻動,使得酒面微瀾,他卻遲遲未飲。 「怎麼?葉兄連酒都不喝,是太劣質入不了您的口嗎?」一旁有人笑著調侃,語氣輕慢。 葉玉徽轉頭,臉上沒什麼笑意,雙眼卻像是黑琉璃一樣的光潤沉靜,那人被看得一愣,略顯尷尬地輕咳一聲,掩了口。 「酒不錯。」他這才緩緩開口,聲音像古琴琴音錚錚,「今日風裡有股香氣,像我昔年在山寺聽雨時,寺後種的那株梅花。」 語畢,他抿了一口酒。 這番話說得太令人摸不著頭腦,那人聽不懂,便也不再多問,只當葉公子又發了風雅癖。眾人早已習慣這位葉家五子看似循規蹈矩,實則眼裡沒有放入過其他人。吟詩、善畫、通琴……卻也從不把這些當作賣弄的手段,反倒是自認理所當然。 此行是東郡沈氏提議的。趁著春花爛漫,春意尚好,他們設席溪旁,引出蜿蜒水緩小道,流觴賦詩。眾人各據一席,面前筆墨紙硯擺得整整齊齊,待侍從放流,觴盞順水而行,停在誰面前,誰便須即席成詩。 葉玉徽靜靜地坐著,放下酒盞後,雙手便垂放於雙膝上,姿態端正,身材卻有些單薄。他眼中注視的是流觴曲水,眼角餘光卻從未從倒影中緩緩擺動的柳樹上離開,他的眼睫極長,低眸時便會將一層淡影覆在眼下,平添幾分虛弱之感。 當那只雕著柳葉紋樣的酒盞最終在他席前停住時,四周立刻鼓噪起來,不懷好意者有,期待一場熱鬧者也有,當朝宰相之子,雖然只是第五,身份終究還是太過尊榮,讓一舉一動都被細細打量。 葉玉徽將觴舉起,嗅了嗅酒香,接著一飲而盡。放下杯盞的瞬間,他提筆,下筆墨痕如遊龍,筆勢縱橫流轉。他寫得極快,流麗的行書卻毫不草率,待他放下筆時,立刻有旁人曲身來念紙上詩句。 一流江水潤春城,十里彩花迷歸人。 百年東去皆入夢,萬載孤琴嘆黃昏。 人群裡發出一陣輕歎。 「詩好。」有人輕聲說,隨即又補上一句:「卻不像在賞春,更像在送別。」詩中的幽寂與清愁,竟讓人忘了此地是春日宴席,平白生出幾分秋意。 葉玉徽聽見了,卻未回應,而是起身走向一旁早備好的琴席。桌上放著一張老黃揚木琴,琴身清漆光潤,木料黝黑。他坐下,雙手輕按琴弦。 琴聲響起,初如落在溪中的...

【伊烏|本篇】02. 交易

即使再不願意,伊烏最後還是去找了族長索拉多,轉達了瑪歌的命令。 但當天晚上,索拉多卻沒有回家。 伊烏心急如焚,把弟妹哄睡後就連夜趕往女巫的高塔,卻怎麼也敲不開緊鎖的大門,直到隔天一早,索拉多才奄奄一息的從門裡走出,在門口焦急地等了一夜的伊烏立刻迎了上去,扶住腳步虛軟的父親。 「族長大人!」伊烏注意到他手上剛收口的傷痕,又是憤怒又是哀傷:「她怎麼能……你是我們冰狼族的族長!」 「沒事的,我身強體壯,這點血對我來說不算什麼。」索拉多摸了摸伊烏的頭,扶著他的手往家裡走。 「可是……」伊烏小聲想反駁,卻被索拉多以眼神暗示噤聲,只能抿了抿唇後一語不發。 疲倦讓這條路顯得較往常更長,兩人走了將近十分鐘才回到家裡。一進門,伊烏連忙將人扶到地爐邊躺下,把房子中央窩著的火再次燒大了些。這是棟小小的房子,裡面除了簡單的家具外,就只有角落堆放的書能讓這間房子看起來有點居住的氣息,以冰狼族的富饒來說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曾經他們一家都住在聚落的中央,那是一棟方便眾人來往的大房子,有著巨大的地爐,明亮寬敞,來往熱絡,細節處也都充滿了巧思,是他母親,一個蕙質蘭心的女人設計,那棟房子是伊烏童年美好的回憶之一。但為了監視瑪歌,伊烏現在一個人搬到了一間小小的、剛蓋好沒幾年的矮房子當中,成了聚落裡最靠近女巫高塔的人,偶爾才會回到聚落中央的家。 索拉多一直都對此事感到抱歉,伊烏卻只是沉默地扛起了身為族長兒子的義務。 火光在他們臉上搖曳,索拉多卻仍然感到寒冷,他抓緊了一旁的被子往火又靠近了些。伊烏知道被放血後會感到失溫,因此連忙抓了些廚房備好的配料下鍋,把黑色的鍋子架在地爐上咕嘟咕嘟煮著。 沉默被熬煮著,直到索拉多終於開口。 「她的研究似乎到了緊要關頭,說不定再等等……」 他自己也知道這是個謊言,謊言說了數年,一直希望成真,卻始終沒有。 「那她也不該對你下手。」伊烏緩緩攪拌著鍋內的湯。在湯滾後撈了些許出來到了木碗裡,遞給索拉多。他的廚藝不怎麼好,但至少能吃。 索拉多拿著也沒喝,拿著那碗湯暖手,慢慢用湯匙壓碎碗裡的塊莖與菜葉,伊烏也替自己裝了一碗,一整個晚上等待的疲累終於隨著熱湯下肚緩緩散去。湯的味道很淡,只有被丟下去的臘肉裡滲出的鹽作為調味,配上少許蔬菜的甜。伊絲拉島上能長出來的蔬菜很少,冰狼大多不愛吃,只為了健康勉強嚐一點,伊烏是少數喜歡蔬菜的人,他煮的食物裡總是加滿蔬菜,吃得伊思塔特叫苦連天。 「我要是...

【紙】回憶 IV 祭典

那是他第一次聽到「祭典」這個詞。 電視是一週一次的特權,而且只限新聞台,時間是晚上七點半到八點整整三十分鐘,連聲音也只能開三格,因此每一次他都異常珍惜。 而今天的新聞背景畫面中,出現了閃爍而跳動的色彩,模糊卻熱鬧的畫面裡,擁擠的人潮與攤販交錯,穿著浴衣的孩子揮舞紙燈籠,在人群中奔跑,煙火綻放的聲音混在主播的話語中,像是槍響一樣的聲音一開始嚇到了他,讓他差點以為是戰爭,但接著紅色與金色的火花綻放在夜空中,璀璨落下有如星海,像是流星。他的臉緊緊貼著電視機,幾乎能聞到煙硝的味道。 記者說這是「祭典」。 當天晚上,言葉偷偷跑來找他玩時,他便跪坐在地毯上,問了她。 「言葉姊,什麼是『祭典』?」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咬著吸管喝了一口袋裝牛奶,臉頰鼓起來像倉鼠,然後笑著把牛奶抽離嘴角,露出熟悉的彎月眼。 「就是很好玩的地方呀,有燈籠,有煙火,還有蘋果糖喔。」 「蘋果糖?」 「就是一種紅紅的、圓圓的,像你一樣甜甜的好吃糖果。」少女嘴角揚起淺笑。 他沒吃過,但還是跟著一起笑了 「怎麼,想去祭典嗎?」 他輕輕點頭,接著又稍微用力點了兩下。 「好啊,我帶你去。」她毫不猶豫開口,「明天就帶你去。」 言葉說他可以去。他忍不住咧嘴,小心翼翼地在牆上的日曆上寫下祭典兩個字,接著一整晚睡覺時都不斷醒來,每次醒來都忍不住去摸摸那兩個字,確認自己的字跡還在。 隔天的白天過得很長,他坐在門邊一整天,看著陽光穿過紙拉門的縫隙,落在他裸露的小腿上,慢慢的往上爬,他下意識覺得好像有點癢。太陽還沒完全下山時,他已經換好了外出用的,一年穿不到幾次的和服,連皺褶都拉得整整齊齊,但一直等到天色變暗了好一陣子,樓梯才終於響起熟悉的腳步聲。他立刻像貓咪一樣警覺抬頭,飛快拉開拉門。 但一看到言葉的臉,他就知道答案了。 她站在門口,身上是一套漂亮的粉色浴衣,手裡提著紅色的包包,臉上化了淡妝,看起來比平常多了點距離感。她看見他的裝扮,先是一愣,像是忘了些什麼似的,過了幾秒才低下身來,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對不起,紙。」她輕聲說,像是在解釋,又像在道歉:「爸爸說不行,說你不能出門,會感冒。」 她額前的瀏海被風稍微吹亂了點。 「我會幫你帶蘋果糖回來,我會帶最大顆的,紅紅的、甜甜的,好嗎?」 他微微低下頭,點了點頭。 「路上小心。」 她提起包包,轉身時裙擺在走廊的光影裡晃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他拉上拉門,坐回和室內,一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