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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全員|現代AU】交換伴侶

凡瑟難得被艾格曼抱了出門,開著車,兩人離開了關著凡瑟的黃金籠子。 「不好奇我們要去哪嗎?」艾格曼問,但凡瑟一眼都懶得看他,只是望著副駕駛座窗外的都市夜色,於是艾格曼硬將他的臉版了過來,在下巴上留下明顯的青印,「看我,凡瑟。」他口氣溫和誘哄,手卻毫不留情,甚至連方向盤與馬路都不看了,凡瑟沒辦法,只能歪過頭瞪了他一眼,但就連這樣都像是哄了人開心般,他終於心滿意足地回頭認真開車。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一棟別墅,開門的是一個有著金色半長髮的中年男子,艾格曼和那人寒暄了幾句,很快抱著凡瑟進入屋子。房子很大,行走時兩人短短交談著,凡瑟聽到那人的名字叫葛倫。葛倫帶著兩人到了一間房間,房間裡有除了酒櫃和兩張大床之外,還有一整面牆都掛滿了形形色色的情趣用品,有些款式甚至連凡瑟都沒看過。 「施瓦。」葛倫喊著,於是房間另一頭的門打開了,一個年紀輕輕、赤身裸體的黑膚男孩走了進來,他身上只穿著薄紗,兩乳之間掛著金色乳鏈,一路延伸到薄紗後的下體。他走到葛倫身邊,用臉蹭著他的手臂。 「乖,先別撒嬌,客人在看。」葛倫拍拍他的臉頰,語氣寵溺,接著道:「自我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施瓦。」施瓦對著凡瑟與艾格曼點了點頭。 葛倫又道:「我和艾格曼先生先離開一下,施瓦你先留在這裡,那這位——」 「他叫凡瑟。」艾格曼立刻道,但凡瑟連正眼也沒看他。 「好的,凡瑟,總之我們很快就回來。」葛倫說完,施瓦乖巧地貼了過去,親了親葛倫的臉,艾格曼也想效仿,但立刻被凡瑟冷眼推開,艾格曼眼裡燃起了紫色的火焰,似乎想發怒,但看到有他人在場,於是又忍了下來。兩人很快離開,留下凡瑟跟施瓦。 施瓦在凡瑟身邊坐下,好奇問著:「凡瑟,你是艾格曼先生的奴隸嗎?」 凡瑟點頭。他從來不是自願,但烙印已經被留在他身上,無法辯駁。 「這樣。」施瓦點了點頭,又問:「那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不開心?當艾格曼先生的奴隸不好嗎?」 凡瑟立刻搖頭。當然不好。而且,當奴隸應該要開心嗎?凡瑟有些意外地看著施瓦輕快地晃著腳,吃著桌上的小點心。 「我很開心喔。」像是讀懂了凡瑟的表情,施瓦接著道:「葛倫對我很好。如果不是他的話,我可能早就已經死了,是他救了我,讓我當他一個人的奴隸,我過得很快樂。」施瓦遞了一塊桌上的小點心給凡瑟,貝殼形狀的橙黃蛋糕嚐起來很甜,是凡瑟從未感受過的甜。 兩人把桌上的小蛋糕分食了大半後,這時,葛倫跟艾格曼又推開門走了回來。 凡瑟聽艾格曼說:「凡瑟

【桑|本篇】09. 化裝舞會

【09】   抱著成堆的蛋糕,桑轉過轉角時卻看到地上倒著一個人影。先是嚇了一跳,接著桑才意識到那是布偶。布偶有著一頭毛線紅髮與黑色眼珠,雀斑像是星子在臉上點綴著,海藍色的澎澎裙裡頭有著白色的蕾絲,像是縮小的海洋。   怎麼會有布偶躺在地上……   桑有些好奇地蹲下,卻意外聽到布偶裡面好像有呼吸聲,於是伸手指戳了戳布偶的臉。   啊,動了。   面前的布偶微微顫動了一下,接著卻像是不願意和桑接觸一般逕自翻過身去——身體確實是翻過去了,但是女孩樣貌的臉卻分毫未動——這也讓頭與身體竟詭異地面相不同的方向,黑色的眼珠直直望著天花板,空洞無神,原本應該垂下的裙擺也向上掀開,露出了底下白色的燈籠褲。   布娃娃當然是無神的。桑想。原本應該小巧可愛的娃娃在放大了無數倍之後看上去已經稱不上可愛,更像是有了自己意識的怪趣生物,與現下華美而精緻的場合格格不入,也與那些身著華服妝點合宜的人們有著極大落差,卻又是那麼大剌剌地出現在眾人眼中,任誰也無法忽略。   桑打量著布娃娃露出的後背,在脖子跟身體間找到了明顯的接縫,晃動著的拉鍊上方露出了一小塊皮膚,帶著鱗片的,濕漉漉的。   裡頭大約是人。桑後知後覺地想著,而且大約很熱。   就剛剛戳起來的手感來看,那身布娃娃樣貌的衣服絕對不輕,甚至也因為厚度不太可能透氣。雖然現在禮堂裡的空氣很涼,但是許多人待在一起散發的燥熱感削減了應有的涼意,讓氣溫隨著深夜節節升高。   不知道他躺在這裡多久了?   桑在布偶的雙眼前揮了揮,而對方毫無反應,依據身體面相的方向,桑猜測對方目前大約是看不到自己的,於是先幫對方把裙襬給拉好,這才低聲開口問:「幫忙?」   桑的嗓音一直都偏向中性,音質尖細而音量幽微,聽上去絕對不算是友好的聲音。那個布娃娃並沒有回答桑的問題,只是逕自在地板上翻動蠕動,像是正在蛻皮的蛇,試圖掙脫束縛,卻無論如何掙扎都仍舊困在自己的皮裡,難以逃脫。   看上去是需要幫忙的。桑想,伸出的手一時間又有些猶豫。   雖然布料幾乎包覆全身,但光是從身首的接縫處,桑就能看到那些鱗片,而他一直以來都知道,帶著鱗片的生物心情總是很難捉摸,若是貿然靠近,被注意到,總是不會有好事。光是想到這一點,桑就感覺背脊一陣發冷,一股濕黏感在後背纏繞,把制服帽子下的布料弄濕。室內的冷風很強,被風一吹那一塊滲出汗水的部位就附著到皮膚上,冰涼的詭異感讓他打了個冷顫。   雖然

【桑|本篇】08. 禮堂

【08】   他聽到悠揚的音樂聲從不遠處傳來。   好像是禮堂。桑回想地圖後大致推測了聲音來源的地點。   但為什麼?他困惑地皺起眉頭,下午那附近確實圍著很多人,搬運著各式各樣的東西。那時他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遠遠觀察了一陣子,發現沒什麼意思就離開了。   但現在的音樂聲當中,還夾雜著食物的氣息。桑動了動鼻子,覺得自己似乎聞到了果實成熟釀造後的氣味。很香,聞起來讓人暈呼呼的。   過去看看好了,反正現在已經是「下課時間」了。   在經過整個下午的四處查探後,桑大致上明白了這個學園的運作方式。   首先,學園裡分成兩種人,第一種,是像他這樣被歸類成「同學」的人。雖然因為物種大多不同導致於看不出年紀,但是如果照那個警察說的話推測,大概都跟他差不多大。他們的職責是在鐘聲響起的時候在一個個房間裡依序坐好,直到下次鐘聲響起才可以離開房間,而且台上有人講話時不可以睡覺,獲得的報酬則是食物與房間;另一種人則是「老師」,是站在房間台上的人,有著比較大的權力。這些老師當中,有些會在鐘聲響起時站在台上說話、有些則會在學園裡到處巡邏,還有一些什麼都不管,只管掃地。   桑不明白老師之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距,以前他能從實驗服的名牌上看出差別,但現在這些老師在穿著上並沒有任何共同點。或許他們之中有著上下級規則,上級者可,比方說手冊上寫的學生會長、綿羊老師、保健室老師等等,就不用掃地跟巡邏?   還有,雖然聲音聽起來一樣,但鐘響也分兩種,一種是聽到之後必須回去自己的房間坐好等待的鐘聲,被稱為上課鐘;另一種則是放風的鐘聲,被稱為下課鐘,在放風時間內任何人都可以出來隨處走動。兩種鐘聲通常會交錯出現,很容易分辨。   桑下午在學園裡閒晃時就被巡邏老師看到了幾次,一開始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照著老師的要求拿出學生證,被帶進了一間教室裡坐著,想離開跟睡覺都被台上的老師阻止,只能忍著不斷打呵欠的欲望,好不容易等到下課鐘聲響起,他趁亂溜走,結果下次鐘聲響起來他還是沒跑,又被逮了回去。後來幾次他就學聰明了,上課時間遠遠聽到腳步聲他就立刻躲起來,成功度過了一個下午,直到現在。   鐘聲好像已經很久沒響了。桑注意了一下鐘樓,發現似乎是從五點之後鐘聲就沒再響過。他記得前幾天似乎也是這樣,一直到早上才會再有鐘聲。   所以現在應該不用再躲那些老師了吧?桑歪著頭想,但行動仍然小心翼翼。   他悄悄地

【桑|本篇】07. 麵包

【07】   陽光像金色的紗,細緻而綿密地鋪到雪白的床上。   從日光的亮度與溫度,任何人都能輕易判斷出現在已是正午,理論上現在學生們都應該已經在教室裡上課了,但這間宿舍房間的其中一張床上卻仍然蜷曲著一個矮小的身影。   影子窩在白色的棉被下,形成一個半圓,像是個築到一半的巢,棉被裡只露出半張臉,看上去睡得不甚安穩,時不時皺起眉頭,眼眶下有著淺淡的黑影,彷彿被夢魘追逐了一晚,直到天明才精疲力竭的睡著。   桑是被臉上的溫熱驚醒的,他一睜開眼就看見陽光從敞開的窗戶外直直灑到他的臉上,刺眼到讓他立刻閉起雙眼。   太陽光是黃色的。他咕噥了一聲,把被子拉高蓋住頭,鑽進被子裡想繼續睡,卻一直感受到過於耀眼的日光穿透夏日的薄被,讓他令人心生煩躁。   下次一定要關上窗戶拉上窗簾再睡。他想。   本來想著再睡一陣子,翻來覆去卻找不到適合的角度再次入睡,桑在掙扎了十數分鐘後終於放棄,索性下床。愛睏的感覺早在翻滾的途中漸漸消失,桑走到窗邊,對著窗外打了個意興闌珊的呵欠,本想拉起窗簾遮擋過於刺眼的光線,卻從窗外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什麼?桑歪頭想著,是很多種東西混在一起的味道,聞起來很不錯。   剛好也差不多餓了,於是桑從自己枕頭底下摸出個袋子,裡頭裝著些零碎的物品,還有些銅板,晃起來叮啷響著。順手從櫃子裡拿出幾顆蘋果往袋子裡一扔,背在背上桑就追著香味走出寢室。   沒走多遠,在宿舍前往食堂的森林小路上,桑輕易就發現了麵包。   麵包就那麼放在桌上,像是提醒其他人這裡有個麵包,快點來把它偷走一樣,散發著濃濃的香味。於是桑毫不猶豫地把麵包摸走,躲在後面的樹叢吃了起來。   複雜的味道來自裡頭的配料,似乎夾雜了很多各式各樣的材料,桑一邊吃一邊研究起來。   生菜葉是很熟悉的味道、番茄也不算罕見、切片的水煮蛋也是他喜愛的食物之一,包住它們的麵包是整齊的正方形,邊邊帶有褐色的外皮,似乎用火烤過,帶著焦脆的口感。這些都是桑吃過的東西,但其中有一個像是泥的糊狀食物,夾雜著玉米粒,桑在記憶中幾乎找不到類似的食物,吃起來有種特別的味道,口感很奇妙,但絕對可以說是好吃。   沒幾分鐘桑就吃了半個麵包,接著他看見一對白色的翅膀飛了過來。那是一個比他矮上幾公分的女獸人,看翅膀的樣子像是鴿子一類的,她在原本放著麵包的桌子上耽擱了一會,很快地又

【桑|本篇】06. 手環

【06】   像是離水的魚,桑從床鋪上突然坐了起來,在黑暗中無聲的大口喘息。   他剛才夢到過去了。   那些痛覺、恐怖感、空氣裡始終揮散不去的消毒水味、以及那人身上淡淡的菸草和香水氣息全都歷歷在目,清晰到他根本無法逃避。明明是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在夢裡他卻覺得一切都像是正在發生,卻無法逃避。   桑習慣性的壓住自己的左手臂,那裡曾經被針孔扎得密密麻麻,滿是淤血和青紫,現在摸起來只剩下一些不明顯的細小孔洞,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但理應已經痊癒的那片皮膚現在又痛了起來,像是有無數根針卡在裡面,卻始終沒有癒合。   虛幻卻真實的疼痛讓他的意識一片混沌,恐慌讓他的腦子陣陣發緊,桑下意識地抓住了自己枕頭下的袋子,那裡面裝有他最寶貴的東西,不管什麼時候,只要帶著袋子他就能立刻離開。   去哪裡都可以。   幸好一片黑暗的環境跟新粉刷完的房間味道總算留住了他一點理智,讓他意識到自己現在並不是還待在那個充滿消毒水氣味,從來都不熄燈的房間裡,而是正處在一個全新的地方。一個被普通人圍繞著、沒有任何需要服用的藥物或是該打的點滴,這裡就像是他待著的上一個森林一樣,只要他安靜,就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現在他是安全的。   強迫自己深呼吸了一段時間,桑總算是清醒了一點,不再那麼慌張地想要收拾一切逃走。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冰冷的冷空氣依舊持續運轉,而他的冷汗把床鋪跟睡衣都浸得濕淋淋的,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他打了個冷顫,摸索著下了床,想去浴室沖掉滿身的黏膩跟不知是汗水或是噩夢帶來的寒意。鄰床上舖的吉之助似乎聽到了一點動靜,在黑暗中睜開了一隻眼睛望著桑,但在發現似乎沒發生什麼事之後,很快又瞇了回去。桑意外地發現吉之助的存在讓他覺得好過了一些,大約是空蕩蕩的房間裡有了點人氣,感覺就不那麼空洞了。   桑沒有打開房間的燈,而是沿著牆跌跌撞撞走進浴室裡,接著關上門。   浴室的燈啪答的一聲被他按開了,水龍頭也被開到最強,轟隆隆的水聲立刻打破寂靜,在潔白的磁磚上迴盪,嵌在牆邊的陶瓷浴缸裡慢慢蓄起了水,熱氣開始在浴室裡蒸騰。桑在水還沒超過浴缸一半時就穿著衣服泡進去,滾燙的水讓他的皮膚立刻紅了起來,卻有效地讓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被漸漸驅散,他就那麼穿著衣服抱著膝蓋縮在浴缸裡,直到水漫上他的鼻尖。   他已經很久沒想起這段過去了,久到他

【桑|本篇】05. 惡夢

【05】   那天下午,吃過飯後閒著沒事的桑教吉之助摺了葉子船。   天氣很好,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而他們摺出的葉子船沿著小水溝飄了很遠很遠,一下子就看不見了。   桑發現他的新室友吉之助人還不錯,雖然幾乎不太說話,但看上去好懂,也不難相處。最重要的是吉之助雖然是貓咪,但個性似乎很溫和。   這表示他如果偷偷吃了冰箱的東西大概也不會怎麼樣了。桑想。   雖然不說話這點讓桑有些開心又覺得有些可惜:開心的原因是因為,聊天對桑來說有生理層面上的難度,所以要是能盡可能不說話事情會容易很多;但可惜的原因也是同一個,雖然不能說話,但其實他很喜歡熱鬧,因此如果兩個人都不說話,那麼好像就有點太過安靜了。   安靜到午後的陽光裡只有葉子被風吹動的嘻鬧聲。   雖然摺葉子只是很普通的事情,對桑來說大概像喝水吃飯那樣簡單,但意外的是吉之助對此還挺有興緻的,因此桑也就不厭其煩地一次一次教著,直到小船能夠在水面飄飄盪盪。   這大概算是一個好開始?桑看著撥著小船玩的吉之助想,他不太擅長和人相處,但目前看起來他們還不錯。   不過,即使做得再好,葉子船仍舊無法飄太遠,因為葉面在彎折後總會裂出破口,因此總會沉沒。這大概是一個小小的缺憾,就像是很多事情即使看上去還不錯,實際上也不一定是那麼完美。   不過總有個角度看上去會是好的。桑伸伸懶腰,看著透過樹梢縫隙灑下的天空。   一碧如洗。   等到吉之助玩膩葉子船之後,下午也過去了。   桑跟著吉之助回了宿舍,在短短的午睡醒來後,兩人就一起去覓食了。桑照著自己淺薄的認識,順帶幫吉之助介紹了幾個學園裡比較重要的地方,像是森林跟食堂。他不知道吉之助知不知道或是有沒有去過,不過既然都路過了,他也就無可無不可地在途經時順帶說了一下,而吉之助也點點頭,看起來記住了。   在食堂時,因為吉之助在場的緣故,因此桑也沒有太過高調,只是正常地從別人碗裡摸了幾個乾淨的水果塞進袋子裡,而吉之助也從櫃檯包上了一包帶著滿滿海鮮腥味的食物,兩人有志一同的選擇了回宿舍吃。   或許是要回報桑,吉之助在晚上示範了一次開電視跟轉台的方式,桑很快就被五光十色的畫面給吸引了,那些從來沒看過的事情都在小小的盒子裡撥著,一望無際的海、比山還高的船、閃閃發亮的寶石,桑在電視前足足蹲了一晚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桑|本篇】04. 室友

【04】   沿著在樹上留的記號,桑很快就找到自己昨天晚上挖的淺坑。雖然對於帶給他一個好夢的舒適環境有些不捨,但冰箱的誘惑力明顯更強。因此桑並沒有經過太多的拉扯,很快就搬上了自己的全副家當——裝滿整整一布袋的食物——照著地圖指示,往宿舍走去。   午後時分,或許是艷陽太過熾烈,又或者是滿足的飽腹感讓人昏昏欲睡,桑在路上一個人都沒遇見,像是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太安靜了。   蟲鳴在這種時候變得格外明顯,細細碎碎地從草叢或是樹幹上冒出,原先已然成為白噪音的聲響在此刻突然又立體了起來,清晰地像是在耳邊低喃。樹葉被風吹過的摩擦、走過草叢時窸窣的腳步聲,花綻放的輕鳴,所有生物的聲響交雜在一起。   桑動了動耳朵,盡可能快步離開樹林的範圍。   太吵了。   沒過多久,桑輕易找到宿舍,在推開緊閉的大門時,他從縫隙中感覺到一股涼風。風從裡頭吹了出來,撲上他的臉,冰涼的觸感讓原本因為搬運和日曬高溫冒出點點汗珠的臉一陣清爽,他走進宿舍。   像是來到清涼的水底,只是沒那麼濕。桑心想,後背微微汗濕的衣服被冰冷的空氣很快風乾,他把布袋換了另一個肩膀,開始慢慢探索起整棟建築。   他沿著走廊慢慢數過一扇扇的門。有的房間看起來已經有人住了,門上寫著名字跟號碼,仔細聽還能聽見裡頭傳來歡笑或喧鬧;有的卻大敞著門,裡頭空蕩蕩的,除了裝滿室內的燦亮陽光以外,什麼都沒有。   最後桑在其中一間房間的門上找到自己的名字,而那裡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另一個人。   吉之助?桑在心裡默念著名字,聽上去感覺好像不是什麼壞人。   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人。   對於多人共用房間這點,桑倒是沒什麼疑問。畢竟,對他來說以前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每個人分到小小一塊的空間,食物要是不藏起來就會被搶走,搶不贏就只能用偷的,天經地義。   他推開門。   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四張床的棉被跟枕頭都還包在塑膠套裡,桑眨了眨眼,看著窗戶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選了個不會被日光直曬的床位。   布袋裡的蛋糕和麵包都被他冰進了冰箱裡,蘋果放進空蕩蕩的櫃子,制服也掛進衣櫃,忙完之後桑注意到空氣有些太過冰冷,於是從袋子裡拿出短袖連帽外套穿上。   忙完這些之後他盤腿坐在沙發上,看著膝上用棕色紙袋包裝的食物。裡頭是水果沙拉還有白麵包。這是昨天剩下來的食物,桑並沒有去食堂裡再領取

【桑|本篇】03. 好夢

【03】   到了新森林的第一個晚上,他睡了個好覺。   雖然沒有床,但是土地非常溫暖,有著厚實溫柔的味道;雖然沒有被子,但是他有三套新衣服,他拿了一套來當枕頭,兩套蓋在身上,睡的時候甚至還覺得有點太熱;雖然沒有房間,但是有森林裡的鳥叫聲,空氣聞起來非常舒服。   於是等他神清氣爽的從夢境之海回返時,烈日已高掛天空正中。   他從土坑坐起,靠著一旁的樹幹。剛睡醒的眼裡霧濛濛的,像是和整個世界與他隔著一層薄薄的膜。他伸手撫摸金色的亮光,很快又把手收了回來。過於灼熱的日光太過燙手,他只好躲在樹蔭底下,避免被任何人看見。   有些根鬚從樹上垂了下來,搔得他鼻頭有些癢,於是桑伸手拔了幾根,做了一個細細的圓形網子。   不知道誰和他說過,網子可以把好夢抓起來。桑又摘了幾片樹葉,穿了小洞後用更細的根鬚掛在圓網之下。雖然他不記得昨晚做了什麼夢,但他想那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夢。   他的視野隨著時間漸漸變得清晰,那些朦朧的、渙散的、重重疊疊的白霧與殘影已經退去,他醒來了。   微風吹過,帶著日光的餘溫,艷陽高照,細細描繪出每一片樹葉的影子,細細碎碎的金點灑在桑的身上,像是白日的螢火蟲,偶然停靠在他身上歇息。   桑偷偷動了一下,看著光點在他身上亂竄,無聲笑了起來。   他仍然覺得有些昏昏沉沉,身體的疲倦即使在睡了一個好覺之後仍然沒有完全消退。前幾日高強度的步行讓他渾身發痠,小腿肚時不時抽動,而從食堂離開後就花了一個下午和晚上靠著雙手挖出一個坑來,也讓原本的疲累加劇。   雖然非常辛苦,但在遷徙時,他並沒有加入那些草食獸人聚集起來的隊伍,而是盡可能保持在大部隊的隊列中間,和猛獸們一起移動。草食獸人們的耐力低,攻擊力弱,雖然是很大的族群,但是卻因為移動速度慢,漸漸落到隊伍最後。而他認為,和隨時有可能因為速度而脫隊的後尾比起來,待在中間更加安全。   而事情也如他所料,在到達城市前,他聽說最後的那一群獸人,人數減少了一半。   不知道是脫隊或是被吃掉了。桑心想。   森林跟森林中間是貧瘠的,沒有任何保護,土地乾裂,水源稀少。若是擁有智能的獸人,就會盡可能待在高牆的森林內,那裡會有巡邏隊負責防止外敵入侵。雖然獸人在長年的演化中,大部分都已經會產下人形的獸人,但偶爾也會有一些例外。若是生下來的是溫馴的草食動物還好,能夠關在家裡好生照養,若是肉食動物,每座森林的法律不太一樣,有些會選擇處死,但是大

【桑|本篇】02. 制服

【02】   對桑來說,要找到食堂一點都不難,只要沿著食物的香氣往人多的地方走就行了。 因此即使學園很大,在地圖跟香味的輔助下,桑仍然半點不差的走到了食堂門口。   現在正好是傍晚時分,食堂裡不斷散發出食物的香氣。但令桑感到奇怪的是,食堂門口不遠的地方擺著一張桌子,桌子旁還擺了很多箱子,箱子裡有些已經空了,有些還滿滿的,聚集在一起散發出一股塑膠、紙版和布料的味道。桌子後面的椅子上坐著兩三個人,前面則是有一大堆人在排隊。   桑沒有貿然靠近,而是繞過人群後蹲在一旁觀察了一陣子。每個排隊排到桌子面前的人,似乎都彎腰在桌面放著的紙上寫了什麼字,接著桌子後的人就會從不同大小的箱子裡拿出一套用塑膠袋包得好好的衣服遞給他。   應該是在發衣服。桑看了三個體型不同的人,領走了大小不太一樣的衣服之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過去偷嗎?桑想了一下。   以前衣服都是強制在被沖洗時統一替換的,但是自從到了外面之後,他的衣服倒是已經很久沒換過,永遠都是同一套衣服,洗澡的時候順便洗衣服然後一起自然風乾。   如果有一套備用的應該會很方便,桑心想,天氣冷的時候也可以穿兩層。   就這麼決定了,偷一套……不,兩套!要偷就偷大一點!桑握拳,覺得自己非常聰明。   打定主意後桑躲在不遠處觀望,但是他足足看了二十多分鐘,排隊的人潮還是一點減少都沒有,甚至還因為接近中午時間,有不少人從遠方慢慢出現,看上去是要去食堂,卻因為順路就順便加進排隊的隊伍裡,讓隊伍變得更長。   桑不太喜歡跟一大團人聚在一起,而且這麼多人被發現偷東西的機率也很高,因此他決定先放棄偷衣服,打算晚點再去實施自己的計畫。   他繞過排隊的人潮,從側門走進食堂。   食堂裡或許是因為人被門口發制服的人潮分走了一半,因此裡頭顯得空蕩蕩的,不少窗口前都沒有人,桑悠哉地一個一個看了過去。   肉食區……今天不需要吃肉、 海鮮區……腥腥的,他不喜歡、 米飯區……唔,等等可以考慮、濃湯區……也考慮,金色的南瓜湯看起來好像很棒、沙拉區……再看看,如果沒有選擇再拿、水果區……就是這個了!   桑蹦蹦跳跳地衝到那個櫃台前,看著菜單上所有水果猶豫了半天也沒想好要拿哪一個。他記得手冊上寫說學生在食堂吃飯是免費的。這表示從這裡拿取食物並不需要用偷的,可以直接領取。   雖然感覺很奇怪,但這倒是很

【桑|本篇】01. 學生證

【01】   桑在轉身就走跟進去學園裡面繞一圈再逃跑兩個選擇當中猶豫了很久。   但考慮到那個警察如果很多管閒事的跑來檢查他有沒有在學園裡,可能會對他無憂無慮的人生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他最後還是決定至少先進去看看再說。   反正看起來也不是特別難溜走。桑打量著圍住學園的柵欄跟門口會伸縮的鐵欄杆,衡量自己的身體大小似乎可以輕易鑽過空隙。決定了,進去看看再走。下定決心之後桑走到警衛室外頭。   警衛室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隻窩在椅子上的貓。   奇怪……有聲音?   桑隔著玻璃看著警衛室裡,裡頭的聲音好像是從正在閃著光的方盒子裡傳出來的,盒子上的圖案還不斷改變,看起來有點意思,桑忍不住站著看了起來。這跟以前常常看到的「監視器」好像有點像。桑想著。但是這個有顏色,看起來也比較有趣。   原本閉目休息的黑貓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睜開眼睛望著桑,接著牠原本蜷曲的身體伸展了開,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後跳到桌上,用有著白襪的貓掌推開了窗戶。   「找人?」貓問。   啊,會說話。桑有點意外地搖搖頭。   「那就是來入學的?」貓把放在桌上的資料夾推到桑手裡,桑接過之後翻了起來。裡頭每一頁都寫著一個人的資料,桑一開始有耐心地看了幾頁,到後來整疊整疊的翻過,在非常後面的地方才找到空白的頁面。   「開學典禮已經結束了,你真晚。」貓說,舔了舔自己四肢的毛,「把該填的資料填一填你就可以進去了。」   桑從桌上抓了一枝筆就開始寫,雖然握筆的姿勢很生澀,筆觸也有點亂,但是他寫得很快,沒幾秒鐘就把資料夾推回去給貓。   「這麼快?喵看看……你的名字叫桑?」桑點點頭。   「這年紀是一年級新生啊。」貓說,指著某個方向讓桑看過去。桑配合地看了,接著是一陣閃光讓他下意識擋住自己的臉。「欸你怎麼遮了……算了,應該沒關係吧。」貓跳下桌子跑走,沒一會兒就叼著一張小卡回來:「你的學生證。」   桑接過卡片,看到自己的臉的時候相當意外。   怎麼辦到的!桑往閃光的方向再次望去,除了看見那裡有四方形的東西之外什麼都沒有。他把視線又放到貓身上。   「看著喵做什麼?」貓說,跳回桌上再次把自己團了起來,「你可以進去了,學生證別丟啊。」   這地方太奇怪了!進去看看!桑把手上略硬的小紙片放進口袋裡,抓緊手上的袋子

【桑|本篇】00. 天火

【00】   或許那該稱為天火。   在一陣耀眼的光亮以及巨大的聲響後,整座森林像是折射了紅寶石上的光彩般燃起了大火。   桑是在睡夢中驚醒的。   不知何處傳來的震動以及緊接著響起的哭喊聲讓他在一片黑暗中警覺的睜開眼睛,頭上耳朵也靈敏地一抽一抽,緊隨隔著土壤傳來的聲音方向轉動。他的臥室上方不斷傳來大型動物奔跑的腳步聲,朝著四面八方而去,慌亂而無序,還夾雜著大量的慘呼與尖叫。他的房間是自己蓋的,花了很多年的細心打造,每一個細節都是他親手雕刻,他本來以為這裡會是他最堅固的堡壘,但現在土石的碎屑已經開始從漸漸龜裂的天花板落下,落到他本來打理整潔的柔軟棉被上。   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思考,桑翻身從床上跳起,隨手拉起了放在床底跟枕頭底下的袋子就往外跑。他的房間位在地底,為了有良好的逃跑路線,他在地底挖了很多條隧道通往森林中每一個出入口,此刻他仔細分辨聲音,循著其他動物奔逃的方向,從地底跟上其他動物的腳步。等到他從地面鑽出,從其他動物的腳邊出現時,回頭看只見到一片火海。   他從小到大住著的森林已經成了火焰的食糧,而逃出來的所有動物,臉上身上都帶著煙燻的灰,瞳孔卻閃閃發光,倒映著整片火海。   像是寶石。桑心想。   他下意識低下頭翻看起手上握著的兩個袋子,逃亡多年的經歷讓他即使已經定居在安逸的森林當中仍然保有儲糧習慣,而他身邊任何可以藏東西的地方也總是放著一些耐儲藏的食物,每當想起時便會換新,這一向能替他帶來安全感,也在他逃亡的那幾年救了他無數次,只是沒想到竟然有一天又派上了用場。   桑打開較大的那個袋子。那是從床底下拿的,裡頭放著幾顆蘋果,是之前偷來的,還有一個很能保溫的木碗,曾經被裝著香濃的熱湯。熱湯當然早就吃完了,而後桑又用木碗裝過很多東西,但他每當看見這個碗就會想起那碗湯的味道。木碗是來到這座森林後第一次收到的東西,不是偷來的,是送給他的。桑突然有點開心自己拿了這個袋子,木碗很有用,如果不見他會有點難受。   枕頭下的袋子裡則一如往常放著一些錢,桑算了下,感覺這些錢大概能讓他活過幾年沒問題。   不夠的話就再去偷就好。他想。   身旁的動物三兩成群,有些試圖指揮救火,但已經蔓延至整片森林的火勢就算用上一整片湖也無法澆熄;有些跌坐在地,或哭喊或動也不動,像是已經被絕望吞食;更有一些在夜色的掩護下安靜離開,他們知道自己已經

【林齊|前篇】昔日呢喃

很多很多個撥弄火堆的夜晚,在萬籟俱寂之中,聽著木柴燃燒的劈啪聲響,聞著乾燥的草木燃燒後發出的淡淡香氣,看著豔紅火光驅散夜晚的寒冷,點點火星四散如將息的夏日煙火,林齊都會想起第一次見到石理的那個下午,窗外陽光熾烈如同灑在地面的黃金,空調發出徐徐的嗡鳴,大人們在客廳低聲說著話,他一個人悄悄走進房間,看著嬰兒床上被包在襁褓當中散發著溫潤光芒的小臉。 閉著雙眼的那張臉散發淡淡的奶香,嘴角帶笑呼吸均勻,仿佛好夢正酣,纖長的睫毛隨著心跳輕顫,手卻不安分地掙脫軟被高舉,像是在抵抗什麼,又或者僅僅只是在等待一個擁抱。林齊悄悄上前,想把那雙小手挪進被子當中,不料手指却被輕輕抓住,兩道彎彎的月牙睜開了,裡頭露出烏黑如夜的眼瞳,帶著水氣望向他。 林齊以為他要哭了,頓時慌張起來,但握住他手指的小小娃兒卻在打量他許久後,對他露出了歡暢的笑容。那一刻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感受從他指尖竄上,像是電擊又像是輕軟的棉絮從他心底滑過,他慌亂地掙開柔軟的手逃出房間,接著毫不意外的因為哭聲響起被父母點頭罵了一頓,最後被孩子的母親笑著解圍。 他沒想過的是,那一個下午的短暫相遇,讓他們從今往後有了千絲萬縷的緣分,他們的命運就此交纏在一起,如同菟絲和女蘿般再也分不出彼此。 直到離別的那一天。

【九重|前篇】一、中天

聽到歌聲的那晚,他的名字還是離虎。 那已經是好多年以前。當年他在陽光下還有影子,和同為甲斐犬妖的夥伴成日縱情歡笑,狩獵打鬧,像是天永遠不會塌下來,像是憂愁都被甩在尾巴後。 他的乳名是小七,總共有八隻犬妖與他同胞,從初生到擁有靈智,總共過了兩百餘年,很快便進入化人的階段。 與現在相比,當時的靈氣幾乎濃郁到能從空氣中滴出靈液,也隨之產生出許多精怪與付喪神,人類對未知神秘的恐懼餵養了妖鬼,信仰則讓神明充滿力量,神與妖藉著人類的心形成平衡。藉著靈氣,他們的修煉速度一日千里,很快就到了歷練之時。 歷練是所有妖物必須面對的課題。此方天地獨厚人類,長老說,若他們想成為大妖,就必須擁有人身,鍛鍊五臟六腑,才能脫胎換骨。 一開始,小七不明白意思,他無法理解成為大妖為什麼必須變成人類。人類脆弱無比,壽命又短,和偉大無比、壽與天齊的大妖根本扯不上關係,但即使他追問,長老不理會他,只讓他們隱瞞身份潛入人類社會,別被修道者發現。 修道者是人類當中靠著靈氣修煉的人,和先天就會妖術或鬼術的妖鬼不同,人類必須在修煉後才會擁有能力。修道者多半都相當敵視非人種族,喜歡降妖除魔,若是狹路相逢,會在殺死他們後取走毛皮骨頭等做為法器,吃下他們的肉也對修煉非常有幫助。 聽起來好殘暴。姐姐小一說。 不只修道者,有些入魔的妖物也是一樣的。他們會殺死人類,吸收血肉精華,藉此能讓自己更強大。長老告訴他們。 這是不對的吧。小七說。 很多急於速成的妖物會這麼做,但他們都忘了天生萬物以養人。人類是太過於得天獨厚的種族,殺死人類的懲罰比殺死其他的所有生物都嚴重,只要殺過人類的妖怪,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所以他們必須躲避修道者,卻得親近人類。小七心想。這真是麻煩。 離開族地後,他們在月光下奔馳,穿梭在蘆葦的影子裡,躍過反射星光的小溪,在經過無數個夜晚後來到一個小村莊。 那是個黃澄澄的村莊,金黃色的稻穗沉甸甸的,壓彎了稻梗,也彎了農夫的嘴角,徐風吹過,金子般的麥浪便迎風擺盪,夕陽西下時,家家戶戶都有著柴禾燃燒後的煙火氣,有些嗆,卻像是母親的毛皮溫暖。 我喜歡這裡。小一說。 小六跟小四還想前進,他們認為前方還會有更好的村莊,更好的環境,因此只有小三跟小七陪小一留了下來。他們的語言人類不能理解,位於山谷中的村莊也沒有修道者,所以他們很快融入,一天比一天更像山谷裡的普通小狗。 小七不懂每天繞著人類打轉有什麼意義,也覺得人類看起來實在

【清漣 | 本篇】之四、春分二候:雷乃發聲

《清漣之四、春分二候:雷乃發聲》   待在諸陽城的第五日,清漣手裏船票終於閃現出墨跡寫就的登船時刻,辭別迎來客棧的店小二,帶著全副家當,懷裡溫著一顆青尾雉鳥蛋,清漣在子時前的夜色乘上北冥樓船。   一路船行平穩,波濤安詳,歸人或旅客在船夫們出航時此起彼落的呦喝聲內一一進入夢鄉,數個時辰後,曙色初現,清漣尚未清醒,便聽見隱約雷鳴聲從遠方傳來。   莫不是將雨?清漣將頭探出舷窗,與站在船尾正在搖櫓的鯤鵬妖探問:「船家大哥,似有雷鳴,許是有暴雨將來?」若真有驟雨,界水兇猛,或許停船避雨較為上策。   「非也非也,客官請寬心,按耐片刻即可知。」鯤鵬妖操著一口南方腔調,神色靦腆。   清漣依言回到船艙內假寐,再前行半個時辰,那聲音已變為隆隆巨響,連腳下的船艙都微微隨之震盪。   「客官,出來看吶,這可是界水三大奇景之一。錯過這村就沒這店囉。」   樓船旅客被船夫的吆喝喚醒,零散走出船艙,即被如九天之水落下的壯麗景色震懾。樓船正逆水而行,水流盡頭即為高聳山壁,在那之上,有一道銀河般恢弘的壯麗瀑布如刀斧般劃開了左右山壁,山形險峻垂直向上,瀑布盡頭隱沒進雲霞當中。   水氣襲人,如玉露般細密溼人一身,吐息間滿是水氣氤氳,眾人被眼前美景震懾,愣愣吐不出言語。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一旁似是毛筆成精的少年喃喃念著,「這就是先生說過的景色吧,果然壯麗。」   飛瀑之下,必有深潭。水入深潭,雷鳴陣陣。清漣懷裡似青尾雉鳥的綠蛋,許是被雷鳴聲震懾,有了微弱動靜,但清漣的目光停駐在飛瀑之上,並無留意。   大若三間矮房的樓船,只倚靠兩名鯤鵬妖撐篙便可在界水上行走自如,本已令人嘖嘖稱奇,卻未曾想到,樓船行至深潭盡頭,船頭船尾兩名船夫竟在轉瞬間化出了鯤鵬身,雙爪扣上了樓船前後與龍骨相連的金色護欄,啼鳴片刻後雙翅微震,便將整艘樓船高高提起,沿著瀑布直飛而上。   樓船被妖力包覆,旅人發出陣陣驚呼,如履平地看著四周景色漸漸攀升,半餉便穿入雲層,雲霧凝結而成的濃重水霧將眾人圍攏,直到鯤鵬穿透雲層,恰好迎上黎明的金色朝陽。   萬丈金光自天邊而出,將樓船映射的金碧輝煌,如登極樂。   樓船落地之時,便到了旅途終點。   船夫化為人身搭起棧板,將一行旅客送抵岸邊。清漣下船時微微一晃,手趕緊扶住一旁的柱子。   「船行不過數時辰,陸地竟如此令人暈眩,真是奇哉。」清漣感嘆,他身側男子也認同的開口

【清漣|本篇】之三、春分初候:元鳥至

《清漣之三、春分初候:元鳥至》   來到諸陽城的第二日,清漣便從客棧店小二處得知了通往遊仙驛的捷徑。   原先,他是打算從諸陽副城北門離開,花費兩週的時間翻過赤石堆以西的山嶺,但在與小二閒談片刻,他便摒棄了此番盤算。   「你是說,此處有樓船可逆行界水往北?」清漣有些驚訝問道,帷帽跟著他的舉止輕晃。   無人不知,界水即使於冬日枯水期也湍急異常,橫越諸陽雙城之橋更需時時以術法加固,否恐有橋根掏空之危,尋常小舟若是航行其上,頃刻間便會翻覆。   店小二用掛在脖頸的汗巾擦了擦汗珠,高聲說道:「不錯!若是客官打算前去遊仙驛,那麼第一上選便是乘上北冥船。北冥船船家皆為凝魄鯤鵬,有泳滄海舞風濤之力,船行穩且速,從諸陽城起航,定能在兩日內就抵達遊仙驛!」   「能夠減短十數天的路程,這可真方便啊!」   「可不是麼!況且,據聞北冥船上不定期有著那天魔宮女修引領的雜技樂舞,可說是界水上一大絕景!」店小二說得是鏗鏘有力,令人神往。   「那我可定要前去好生鑒賞一番了。」清漣笑答,用完早點離開客棧後,轉身便去了渡船頭。   他排著隊買了張船票,卻從船家口中得知,北冥船雖說皆是日日航行,但欲往遊仙驛者眾多,上船也需輪先後,他手中號碼依大小判斷,最快也得三天後才輪得上他。   清漣略一估算,縱使需多等上些時日,乘船仍較步行快速,眼見距離約定時日尚早,清漣也就順勢在諸陽城待上幾天,順帶感受此地一番風情。   待在諸陽城第三日,清漣晨起吸收完日光精華後,便去了大堂。   迎來客棧的菜肴百百種,如同喵官差所說,以八味珍寶魚為店內之招牌,三日來清漣試著嘗了許多種,確實都滋味鮮美,令人回味無窮,但放在這一大清早,便有些過於濃厚,因此他便只點了壺清茶,搭配乾果緩緩啜飲,順帶聽些早市採買結束後前來休憩的婦人閒談。   本只是打發時光,但眾人口中反覆出現的一詞令清漣有些在意,於是便趁著小二跑堂的空暇將他攔了下來,與他閒聊起來。   「客官,可還是要點些什麼?不瞞您說,今日後廚可有些新鮮貨,是專門為分神期之上大能預備的,但您要是想嘗嘗,小人也能做主勻個半分出來賣您,算是感謝您這幾日的照顧了!」小二快語如珠說道。   「這事我們晚點兒再談,我招你來是想問問你,你明白何謂『春分』麼?」雖然對小二口中的菜餚有些意動,但清漣仍是先追問了方才聽見的新詞彙。   「當然!春分到,蛋兒俏。人人都曉得!」   「此為何

【清漣|本篇】之二、春分

《清漣之二、春分》   繞過兩地池,翻越諸色嶺,經過數天的風塵僕僕,在今日天色未暗之前,清漣終於抵達諸陽城副城。   諸陽城分為兩城,一為主一為副,中間隔著一條界水,以一座鬼斧神工的大橋相連。界水以東為副城,以西為諸陽主城,而清漣要去的遊仙驛便是在沿著界水逆行之上的北方。   一進城門,清漣便聽見城門鄰近處傳來陣陣喧鬧。   出於好奇,他費了番功夫擠進人群,連帷帽都被擠歪數次,好不容易來到最前方,卻只看見一名貓官差擋在榜單前方,手中正慢條斯理貼著黃紙檄文,卻因為身形的關係把黃紙上的字都遮了個七七八八。   清漣看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只好對著鄰近的民眾打探:「大叔,打擾下,你們都擠在這裡,是在看熱鬧麼?」   「當然!」穿著粗布青短衣的大叔也很慷慨的回答,「我看你似乎是個外地人,鐵定不知道這諸陽城榜單的彎彎繞繞罷?」   「確實,我初來乍到,還請您替我解解惑罷。」   清漣朝著他拱了拱手,大叔卻連連擺手,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小夥子,甭這麼客氣,這些也說不上是解惑,就是茶餘飯後的街談巷語罷了。您應該知道……我們這兒的官老爺是隻貓妖?」   清漣點了點頭,「略有耳聞。」   「但他可不只是隻貓妖。」大叔壓低嗓音,鬼鬼祟祟彷彿怕被人聽見般輕聲說道:「官老爺他不只是隻貓妖,還是隻已經可以破碎虛空飛昇大世界的大乘後期貓妖!」   「大乘後期!那不就距離成仙只差一步了嗎?」清漣興緻勃勃地聽著。除了聽戲之外,他最喜愛的娛樂便是收集這些閒嗑牙,以作為談資。   「不錯!傳聞還說,他原先是大荒世界裡一名得道仙人的仙寵,成日賞花弄蝶,小日子過得異常肆意,但是由於後來仙魔大戰,三界破碎,他才進入這合三界秘境為一的河嶽府當中,成了官老爺!」大叔越說聲音越響,興頭處還連說帶比,連旁邊本來只是排隊等著看檄文的民眾都一同津津有味聽了起來。   「原來如此!」清漣跟著連連點頭,「只是,這跟這檄文又有何干係呢?」   「干係可大了啊!就是因為有著這層緣份,所以這諸陽城當中才時不時有著檄文!」大叔一拍掌,像是說書人響板清脆一響,「這些檄文的內容雖然看來稀奇古怪,甚至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實際上都是來自那些與城主在大世界時交好的大能委託!比方說數月前的檄文,上頭寫著徵求多名模樣滑稽或是善於逗人捧腹大笑的奇人異士前往城主府,後來我聽傳聞,那是由於一名洞虛期蚌族女修被心魔纏身後成日以淚洗面,眼淚形成的珍珠堆了滿倉滿

【清漣|本篇】之一、松下問童子

《清漣之一、松下問童子》   二月。   寒冷的冬日已過,山澗積雪消融,樹梢萌發新芽,鳥鳴啁啾,正是萬物新生之際,一派春和景明。   老樹爺從漫長的冬眠當中緩緩清醒,抖了抖樹梢,剛好把住在樹洞裡的松鼠給一同喚醒。松鼠在老樹爺的枝枒上歡快戲耍,偶爾落下樹時,老樹爺也會用氣根把牠們送回窩旁。   老樹爺的家叫做小地村,小地村是個小地方,住著一群樂天知命的人,老樹爺能清楚說出當中每個人的姓名,知道他們是誰的孩子,某些小娃娃甚至是老樹爺給取的小名,那些難聽的字眼據傳會讓孩子更好養,平安長大。小地村不大,但有些人一生都生於此長於此,即使年歲漸長,老樹爺仍能清晰記起他們的祖輩是在甚麼時候來到村裏,也記得他們的婚宴,滿天的碎紙花像是下了場繽紛的花雨。   人們總有一天都會長大,或許會離去,或許不會,但老樹爺一直都在小地村裏,看著孩子出生、成長、成家立業、嫁娶、子孫滿堂,最後離世。   老樹爺就是小地村的根。   小地村居民也渡過了一個漫長寒冬,眼見春陽和煦,田埂裡的雪都化了,正是打理田間的好時光。    隨著春日的腳步將近,眾人也越發忙碌起來。倘若家裡養著牲畜,便摒棄已然枯乾發黃的乾草,緊趕慢趕地將牛隻豬隻牽至山頭吃草;若是家裡有著田地,則開始籌措浸種催芽,借來牛隻,準備去把那被雪凍了數月的田鬆鬆土,為了插秧早做準備。   小地村裏頭人人忙得熱火朝天,就連平時貪懶愛玩,總是鬧得眾人雞飛狗跳的的那幾個娃兒,也都不甘不願地被抓去幹活了,這讓平日喜愛小孩兒陪伴的老樹爺也略感清寂些許。   草長鶯飛,這日,有個訪客走進了小地村。   那名青年穿著粉色衣袍,戴著帷帽,白色的薄绢垂落頸肩,隨著徐風輕晃。   小地村少有訪客,老樹爺正巧無聊,於是便在青年撩起自個兒的氣根時悠然開口:「來得巧,正無聊。和老樹爺談談天不?」   青年仰起頭,見到粗壯的榕樹幹上有著顆樹瘤,樹瘤上頭一張老邁的臉龐正對著他笑,有些扭曲的臉上滿是善意,他輕笑,矮身在榕樹的根上坐下,脫下了帷帽。   「行,老爺子想聊甚麼?」青年笑問。   老樹爺定睛一看,樹下的人眉沁綠,面如荷花,眼波流轉顧盼生姿,比起少年郎更像是個美嬌娘。   「小夥子,你是什麼妖?」老樹爺問,歷經滄桑磨練出來的眼力銳利,並沒有錯過青年身上淡淡的妖氣。   「回老爺子的話,我是蓮花聚靈而成的精怪,您可以叫我清漣就行了。」青年——清漣回答,露出恰到好處的

【清漣|前篇】拂衣之一、遊園

《拂衣之一、遊園》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牡丹亭‧遊園   當婉約的唱腔再次從鄰園傳出之際,卓四娘輕嘆口氣,放下手上翻得幾乎要綻了線的書冊。   隨侍在一旁繡花的丫鬟綠兒見狀立刻機靈地湊了上來,壓低聲線悄聲問道:「小姐,可是要綠兒去搬長梯?」   四娘轉頭探了探窗外的天色,粉晶蓮花簪垂下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時值初秋,豔陽金燦如烈焰,明晃晃地照在院子裡的蓮花池上,水光瀲灩得讓人滿目生疼,就連那池裡迎風搖曳的粉色蓮花,在迫人的日光下看上去也有些懨懨地。   屋簷下未被陽光照拂之處,微風起便有著絲絲涼意;若是站到那高照的日頭之下,不需數刻鐘便會滿頭大汗。若是讓綠兒去搬那厚重的長梯,定會汗濕重衣,再被那涼風一逼,可不就是要風寒了麼。   「妳讓方墨去罷。」四娘道。   方墨是負責他們小院打掃的小廝,平日若無事會去大院找同鄉的少年一同玩耍,逗逗雞鴨,偶爾走走棋。此刻日頭正艷,他沒來灑水壓壓塵土,約莫又是去了何處貪涼。   「綠兒知道了。」綠兒微微一福,踏出門檻前四娘轉而又問:「今日又是個什麼日子?請了這戲班來,聽上去熱鬧得很。」   「稟報小姐,今日是五少爺的十歲生辰。」   「已經是今天了麼。」四娘在心中算了算,七月初十,可不就是今日麼。   卓家在鄉里間算是個富戶,祖上有那麼幾個曾做過官的先祖,但分了數次家,到了他們這代已算不上是書香門第,就是手中有些閒錢,不用去私塾和其他平頭小戶席地而坐,能請個先生來家裡授課罷了。   和四娘同輩的共有姐弟五人,四娘上頭有三個姐姐,底下好不容易才生出一個能傳宗接代的弟弟,父母對最小的幼弟可說是萬分寶愛,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溺愛萬分。每當幼弟喜逢滿月、出牙、翻身、生辰等,家裡都會擺起大戲,敞開門院讓鄉親父老進來道個喜,順道看看戲,享受日常少數的娛樂。   「是啊,一早院子裡就鬧得很呢,也就是小姐昨晚夜讀,困起了些才沒被吵醒。」綠兒指了指桌上的糕點,「為了慶賀五少爺的生辰,早上大廚房那兒才送來這些,小姐最喜歡吃的蓮花酥我還特地請廚娘多給我幾個呢。」   半透明如通明琉璃的桂花糕,其中點綴幾許曬乾的桂花瓣,散發著淡淡花香;潔白如雪,其上一點玫紅山楂的艾窩窩;以及色彩繽紛的蓮花酥都被放在房中木桌的漆木盤之上,看上去色彩鮮艷,讓人

【伊烏+雷諾德|本篇支線】時光飛逝 Time flies

  生命漫長又短暫。   「伊烏,你不覺得時間是一種很有趣的東西嗎?」雷諾德放下手上的酒,看著面前有著一對狼耳的藍髮少年突然這麼問著。   「怎麼說?」伊烏問,同樣放下了酒。   「同樣的時間,對於珍惜的人太短,對於不珍惜的人卻又太長。」   雷諾德回答,喝盡了手中最後一口酒,豪邁地把幾乎跟臉一樣高的玻璃酒杯放下,用的力道差點把厚底的杯子敲破。接著他招手叫著不遠處頭上有著毛絨絨圓耳,還穿著短裙的女服務生:「不好意思!這邊再來一杯!」   伊烏跟雷諾德兩人此刻正坐在一間半露天的酒吧當中,倚著窗戶坐著。窗外是酒吧的後院,有著一個小小的水井和水池,倒映著寧靜的月光,和酒吧裡喧鬧的景象完全相反。   這間酒吧位於小鎮中央,由於地理位置在交通要道上,加上夜晚的娛樂不太多,所以人們若是想要消磨夜間時光多半都會選擇來到此地,少見地在入夜後仍然熱鬧的場所。周邊的街道也沿著牆點起了一支支的火把,不少攤販沾著光架起攤位,沿街販售熱氣騰騰的小吃,叫賣聲此起彼落,像是民俗的小調合音,讓夜晚都熱鬧起來。   雖然伊烏一開始已經盡可能挑了比較靠近邊角,相較起來較為安靜的位子,但仍架不住那些喝醉後音量就高了起來的醉漢,不少人甚至紅著臉跳上桌來了一段不知道該說是即興舞蹈或是手腳抽搐的動作,但所有人都歡呼著,沒人在乎舞姿拙劣或優美,只是愉快地感受氣氛,伊烏也少見地鬆開了眉頭,放鬆地小口啜飲著酒。   雷諾德就是在這樣的氣氛裡走進酒吧。   他兩手空盪盪地,一枝不知道是什麼用途的樹枝插在腰間,熟門熟路地彎腰推開門扉,看上去不像風塵僕僕而疲累的旅人,更像只是在自家後院閒逛的貴族。   由於店裡已經沒有其他位置,雷諾德進到酒吧後掃視一圈後看見了坐在角落的伊烏後便走了過來。   「這裡有人坐嗎?」雷諾德笑著問,伊烏搖了搖頭,於是他接著問:「那不介意我坐這裡吧?」   「當然。」伊烏點了點頭,於是服務生很快替兩人並了桌。   雷諾德的爽朗和健談很快就感染了伊烏,兩人在幾杯酒下肚後愉快地攀談起來,聊著聊著還順帶交換了彼此的身份和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冰狼族?」雷諾德想了一下後搖了搖頭:「沒聽過耶。」   「嗯,我族人數確實不多,少數幾個分支似乎都是居住在遠離陸地的極地小島上。」伊烏簡單地自我介紹完後問著雷諾德:「你呢?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我啊,我正在旅行。」雷諾德回

【伊烏|本篇】01極北之地

【01】極北之地   極北之地。   在一片荒涼的雪地當中,佇立著一座高大而黑塔,看上去肅穆而令人望之生畏。黑塔左側有著小小的聚落,矮小的房子依著一定的規律整齊排列,大約都只有兩人高,偶有幾棟冒著裊裊炊煙,看上去本應是相當溫馨的景象,但黑塔卻像是一道突兀的影子,把原本應該祥和的風景割裂了一道。   這個聚落名稱為洛波,位於康緹大陸的最北端一個小小的伊絲拉島上,伊絲拉島上長年永凍,被海洋圍繞,島上只居住了一個種族──冰狼,人數不多,約莫只有數百人。而由於位在極地附近,伊絲拉島每年有一半的時間持續著永夜,另一半則是永晝,正常日升月落的時間反倒只有少少幾天。   今年的永夜已經持續了四個月,再兩個月就會結束,在這段期間,即使是日正當中的時間,太陽也只是一道淺淺的光芒,掛在地平線之下。在永夜的期間,洛波聚落裡的成年人會穿越結冰的海峽,到海峽另一端的打獵以及交換必需品,像是半年收的植物種子還有布料與各式器具,並在永晝融冰前回到伊絲拉島。永夜的期間也會有些慕名而來的人,希望能跟冰狼族結成契約或是伴侶,因此通常永夜的半年都是伊絲拉島最熱鬧的時候。   而奇怪的是,從十年前開始,伊絲拉島開始被一層結界籠罩。結界阻止了所有想進入伊絲拉島的人,而獵人們出來打獵的次數明顯也比以往低上許多。即使有人問了那些臉色有些難看,看上去比以往虛弱許多的獵人,也只能得到:『洛波這幾年不對外開放』的回答。   漸漸的,洛波聚落這個不算是太出名的聚落,就慢慢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   推開有著絢麗魔紋的門,看到石製平台上奄奄一息的伊思塔特之後,伊烏‧維也諾握緊拳頭,深深陷入手掌的指甲幾乎劃開掌心。   他快步衝上前,熟練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傷藥和乾淨的布,替自己的弟弟包紮手上已經漸漸收口的傷。那傷口割得過深,幾乎能看見骨頭,伊思塔特失血的臉龐是一片冰雪般的蒼白;總是說著燦爛又異想天開話語的紅潤嘴唇此刻只剩下泛白脫皮的淡紫;皮膚冰冷到像是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伊烏顫抖著手,在確認到伊思塔特頸側微弱的脈搏和細微的吐氣後鬆了口氣,隨即又湧上一陣怒火。   「魔法師,我們做過交易的!」伊烏用著幾乎像是低吼的聲音說,紺青色的眼睛瞪著一旁的她。   「嗯?交易?什麼東西?」   不遠處正在攪拌大釜的瑪歌•內蓋朵,即使聽到伊烏的話語也只是輕睨了他一眼,很快就把心力放回手中凝固鮮血那般色澤的魔

【帕普雷卡】角色設定

帕普雷卡 活動地點 https://www.plurk.com/paprika0221 終焉的選擇題 企劃 2018/6/1-2018/12/31 https://syuuennosentakumon.wixsite.com/home

【清漣】角色設定

卓清漣 活動地點 https://www.plurk.com/lien0320 年年 企劃 2018/3/15-2019/4/25 https://opp-proj.wixsite.com/year-by-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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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葛羅斯 Sungorus https://images.plurk.com/Foak0DlW4Zw933t6MOvB.jpg 活動地點 www.plurk.com/sungorus Animalcrossing動物之森 企劃 2015/10/30-2016/2/29 http://animalcross2015.wix.com/animal-cross 寶鳥居之森 企劃 ​2017/05/24-2017/07/31​ https://n67btg.wixsite.com/nisixseventori699 https://imgur.com/HTQU8Fa 身高:165 體重:57 年齡:19 髮色:白 瞳色:灰 耳朵顏色:外灰內粉 個性:活潑好動但不愛說話,有點粗心跟頑皮。 嗜好:吃東西。 缺點:不擅廚藝、習慣性偷吃 擅長:照顧植物。 寶鳥居企劃相關設定 入學時攜帶物品:學生證、一麻袋的蘋果、幾件不重要的替換衣服、錢。 宿舍室友:1E吉之助、3E莫罕、3E呷嘎

【克維爾】角色設定

克維爾‧馮‧韋柏 Klavier von Weber 活動地點 http://www.plurk.com/klavier_1121 Illegal Experiments 企劃 2015/10/7-2015/1/31 http://illegal-experiments.weebly.com/

【紙|後篇】廟會01

「廟會就是下禮拜了耶!」 「太好了我期待很久了!我今年買了新的和服,打算去邀請河野同學!」 「你好有勇氣!那我也來邀看看田所同學好了。」 「原來你喜歡田所同學!」 「只是有點在意啦!」 九重把靠牆的數十個紙箱疊好,從後門搬到門外巷子裏回收,靈敏的耳朵雖然被妖術隱藏,仍然從店門口的少女們吱吱喳喳的歡快嗓音中抓到了關鍵字。 廟會?他動了動耳朵,心裡暗自有了盤算。 紙每個月會出門幾趟,跟各個出版社和業務開會確認進貨事宜,今天他也在確認完下個月要進貨的書單後,成功在關店前回到了家。進門後,紙看見難得坐在櫃檯發呆的九重,習慣性招呼了一聲:「辛苦了。」 九重立刻回神,跳出櫃檯,替紙脫下了羽織跟帽子。 「怎麼了嗎?」紙問。九重通常在第一時間就會聽到他的腳步聲,還會提早打開門迎接他。「有事情在煩惱?」 九重搖頭,把頭湊近紙的脖子,隨即打了個噴嚏,「我不喜歡他的味道。」他抱怨。他特別討厭這個出版社的業務,他對紙的垂涎偽裝得很好,只有他聞得出來,「都是慾望的酒氣。」 「沒事的,只有工作往來沒問題的,我會小心。」紙笑了笑,九重提醒過他好幾次,所以他也格外注意,「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幫你煮點東西?」 「陪我吃。」九重趁機親了紙的脖子一下。 「……你先關店。」 當紙帶著微紅的耳朵從廚房端著兩碗麵走出時,一二樓的燈和門都已經被關上了,九重趴在榻榻米上,一看到紙,已經解開幻術的耳朵立刻立了起來。 「小心燙。」紙在九重面前把麵放下。九重的那碗麵份量跟料都是一般的三倍,肉也堆成一疊小山,紙的卻只裝了點麵條跟湯。 「你吃太少了。」九重不贊同的皺眉。 「在出版商那邊吃了點心跟茶,不太餓。」 九重不滿的哼了一聲。 雖然紙很明白要怎麼安撫九重,但即使已經是情侶,他還是覺得做這種事有點害羞。他湊過去親親九重的耳朵,摸了摸他的脖子。九重受用的搖搖尾巴,這才乖乖吃起飯。 他們很少開電視,因為九重不喜歡電視嘈雜的聲音,吃飯時紙也不太喜歡說話,所以通常他們吃飯時很安靜。但九重今天反常的打開了電視,還不太熟練的把節目切來切去,像是在找什麼一樣。 「九重?」紙發問的瞬間,電視畫面剛好放出了煙火。「啊,又到了這個季節了嗎?」 「紙喜歡煙火嗎?」 「很漂亮呀。」 「你想去嗎?」九重問。他有點擔心廟會讓紙勾起那些過往不好的回憶。 「看你,都可以。」 「你想去我們才去。」 「好。」 「不要勉強。」 「我沒有勉強。我喜歡廟會,很熱鬧